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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山君韵。题李生诗轴 元末明初 · 郑枢
 出处:圆斋先生文稿卷之中
孤云十二西渡海,煌煌帝都飞皂盖。
芳名夫岂求得之,学问之来非自外。
遗子不用满籯金,琴工或化山水音。
贤哉我友李开城,寘子梵宫其意深。
生年屈指过崔子,从前所得悉宜示。
文章要当抉云汉,从人作计聊尔耳。
益翁八十尚读书,生乎学可忽三馀。
孤云可及岁不与,慎勿负气轻居诸(第二句。一作声动中华得轩盖。○吾禄厚得此轩盖。翟璜答田子方语也。)
跋任汉州所藏朱文公南轩先生书帖 南宋 · 真德秀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一七二、《西山文集》卷三四、《西山题跋》卷一
南轩先生二书皆将去桂林时作,任侯所藏文公先生帖,正其往复者也。
乾道淳熙间二先生更相师友,以斯文为己任,一言论,一著述,反复讲磨,必极其至当而后已。
此书所论《中庸》近思,盖其一也。
夫以二先生之学,可谓深造自得者矣,而犹汲汲于友朋之助如此,况学者乎!
文公记濂溪书堂,以为斯文之传,惟天所畀,乃得与焉。
此帖所谓发明天命之意是也。
濂溪生千载之后,而接孔、孟不传之统,信天之所畀矣。
二先生并时而出,讲明斯道,以续周、程之正脉,谓非天意可乎?
虽然,天非独私于二先生二先生亦未尝以自私也。
学者诚能因其言以求其心,由下学之功驯致于上达之地,则道在我矣。
若曰二公天人,匪学可到,习卑守陋,姑以自贤于世俗而已,岂惟非二先生之心,实有负于天也。
文公有不谓命之云,意或在是,故并及之。
柬游峰山(此诗又载台银本《半崧集简编》、陈汉光《台湾诗录》。编者按:《台湾诗录》题作〈东游峰山〉。) 清 · 章甫
七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:据国家图书馆台湾分馆的钞本为底本,参考连横《台湾诗乘》、陈汉光《台湾诗录》及台银本《半崧集简编》进行参校。此诗又载台银本《半崧集简编》、陈汉光《台湾诗录》。
霞北浮查到海东,才名早已树黉宫。
诗吟初盛三唐上,文在东西两汉中。
学可大成嗤画虎,技非小就陋雕虫。
白头莫坠青云志,焦尾终知爨后桐(江宝钗编校)
王著作墓志铭 宋 · 章宪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一一八、《南宋文范》卷六七、同治《长兴县志》卷三○上
道学衰微,千有馀载,士习于章句传注,孰有心传自到者?
宪自髫龄,已闻河南二程夫子绍孔孟之绝学,私淑诸人,独恨不得供洒扫应对之役,问所以学也。
既冠居吴,则闻州里福清王先生实程门高第,乃与吾季弟悊,又闽陈长方、少方执门弟子之礼,薰蒸灌溉于仁义道德之言,若江海之浸,虽莫测其涯涘,然知师道可尊、朋友讲习可乐也。
先生讳蘋字信伯,世居福之福清,自其考徙平江
先生资禀清粹,充养纯固,平居恂恂儒者,及语当世之务、民俗利病,若习于从政者,盖其理达而义精故也。
然不邀名当世,世罕知之。
今天子急贤图治,搜扬岩穴,俊乂汇征,知府事孙公佑列先生学行于朝。
召见,赐进士出身,除秘书省正字
先生于是冀得行其道,以所学为上言曰:「道无古今,惟人能弘,故尧以传舜,舜以传禹,禹以传汤,汤以传文武。
或见而知,或闻而知,前圣后圣,若合符节,然非传圣人之道,传其心也。
己之心无异圣人之心,广大无垠,万善皆备,盛德大业由此而成,故欲传尧舜禹汤文武之道,扩充是心焉尔」。
又曰:「帝王之学与儒生异尚,儒生从事章句文义,帝王务得其要,措之事业。
盖圣人经世大法备在方策,苟得其要,举而行之无难也」。
未几,兼史馆校勘,属刊修《裕陵实录》,书奏,改左承奉郎,迁著作佐郎
丐外,补通判常州主管台州崇道观
族子坐法,一时观望,文致以罪,久之还故官,复主管崇道观
引年致仕,官至左朝奉郎
寿七十有二,绍兴二十三年五月戊午疾终于里第,以其年八月甲申葬于湖州长兴县和平镇栗山之原。
嗟乎,先生所试止于是,故见之行事不大彰彻,道学渊微不得暴之天下,然一时名儒推与论荐,亦可槩见。
杨文靖公时程门先进,尝曰:「同门后来,成就莫踰吾信伯」。
中书舍人朱公震宝文阁直学士公安国、徽猷阁待制尹公焞皆举以自代,胡公论荐尤力,谓其学有师承,识通世务,使司献纳,必有补于圣时。
是二三公盖有心照莫逆之道存焉。
先生纯一不杂,故得之深,不事表暴,故所养厚,貌肃而气和,言简而义明,故望之可钦,即之可爱慕。
其接物意诚而感通,其治事从容而中理,其从政必尽其职,其涖民必极其惠,岂非所谓时措之宜者耶!
曾祖讳珣,祖讳础,皆隐君子
考讳伯起,假承务郎、赠右宣教郎
室蔡氏、胡氏,前卒,俱赠安人
胡氏钦州安远峄之女,安远名士,女又贤也,以配先生,士以为美谈。
三子:曰大本,右修职郎淮南东路安抚准备差使
曰大中,曰大临,皆业儒。
女二人,婿皆进士
呜呼!
夷考世儒之学,自先秦两汉魏晋,涉隋唐,穷经探道,号称名儒者不乏,然韩愈氏顾以为孟轲氏不得其传,下到今若河南氏之学,若先生所受学,远有端绪,质之孔孟无愧也。
其学要以深造自得,敏于躬行,其序自正心诚意,以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要本于格物致知,自尽己之性以至尽人物之性,极于参天地赞化育,要本于至诚不息,达于礼乐,则可以穷神知化,择乎中庸,则可以开物成务。
然士无师传以肄业考疑,往往不得其门而入,虽然后生可畏,焉知来者无涣然冰释于斯道。
先生既葬,修职以状来,曰:「先君未尝著书,所以传后者惟幽堂之铭是赖。
子从先君游久,子实甚宜」。
宪义不得以浅陋辞也,谨次其状,且具列古今之学可考不诬,盖有待于来者。
铭曰:
圣人迹熄经仅存,章句传注极丝棼。
衰微绝塞道之真,剽剥斗俪攻于文。
卓哉夫子闯圣门,学得其承道乃尊。
不杂不溺醇乎醇,相时行义觉斯民。
胡神啬此畀穷屯,我述墓文琢斯珉。
谂兹源委垂无垠,闻而知者存乎人。
门人浦城章宪撰。
按:《王著作集》卷五,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。
申修白鹿洞书院1179年10月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四七 创作地点:江西省九江市星子县白鹿洞书院故址
具位:契勘庐山白鹿洞旧属江州,今隶本军,去城十有馀里,元系唐朝李渤居之所。
南唐之世,因建书院,买田以给生徒,立师以掌教导,号为国学,四方之士多来受业,其后出为世用,名迹章显者甚众。
至国初时,学徒犹数十百人。
太宗皇帝闻之,赐以监书,又以其洞主明起为蔡州褒信县主簿,以旌劝之。
其后既有军学,而洞之书院遂废,累年于今,基地埋没。
近因搜访,乃复得之
窃惟庐山山水之胜甲于东南,老佛之居以百十数。
中间虽有废坏,今日鲜不兴葺。
独此一洞,乃前贤旧隐儒学精舍,又蒙圣朝恩锡褒显,所以惠养一方之士,德意甚厚。
顾乃废坏不修,至于如此,长民之吏,不得不任其责。
除已一面计置,量行修立外,窃缘上件书院功役虽小,然其名额具载国典,则其事体似亦非轻。
若不申明,乞赐行下,窃虑岁久,复至埋没。
须至申闻者。
右,谨具申尚书省尚书礼部,伏乞钧旨检会太平兴国年中节次指挥,行下照会,庶几官吏有所遵守,久远不至堙没。
谨状。
〔小贴子〕契勘本军已有军学可以养士,其白鹿洞所立书院不过小屋三五间,姑以表识旧迹,使不至于荒废堙没而已,不敢妄有破费官钱,伤耗民力。
伏乞钧照(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二○。又见《朱子奏议》卷一一,《古今图书集成》山川典卷一四一,《白鹿书院志》卷二,民国庐山志》卷一○。)
地:宋浙本作「址」,《考异》所引别本同。
吕伯恭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四八七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三三、《考亭渊源录》卷九
近因元履之子附状,必达
比日冬温,伏惟德业有相,尊候万福。
人刘氏兄弟爚、炳同预荐送,乃翁亦以免举试礼部,皆欲见于门下。
新阡与其居密迩,两年相从甚熟,知其嗜学可教。
因其行复附此为先容,幸与之进。
馀已具前书,此不缕缕,幸察。
赵教授(时迬) 南宋 · 方大琮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三八一、《铁庵集》卷一九
某旧秋登剑之湖头,去城馀十里,有传示冰衔,则郡博士也。
不以其尝为吾泮林之辱,而更劳苦之,此意甚古。
既至广文官舍,则「儒隐」、「观澜」弥高,俨如壬申癸酉新创时。
凡手所植、所聚、所引,竹泉石皆相迎而笑,似亦不以为辱者,岂非体今主人之意而不忘旧主人耶?
某继杨充甫太博者也,冷舍与直舍为佛庐所隔,杨始通之,而某成之
充甫庆元六君子之首,节甚高,惜其立朝不久,且逐且死。
前此典教多名人,其稍显者,三山任先生御史颂台,有点校二《礼》板本在。
黄实夫架阁当禁锢道学时,所取程文前列有用《语录》中字者,诸生有请曰:「此等字朝廷近禁也」。
实夫答曰:「朝廷令诸君不吃饭,能之乎」?
每味此语,理义之学与日用饮食同,自今观之,食可禁乎?
学可禁乎?
其时之随声同吠何限?
黄之不显命也,诸生知而祠之者,但曰辟试闱耳。
番阳汤升伯,其学问议论器识足名其家,观其《通变策》,经画世务甚精,晚乃淡视世故。
其了死生,吾儒之常,或谓之助,非也。
言论风旨,衿佩犹言之否?
去而显者雷季仲参预也,当其在西掖时,傅烈仲记题名,取以为一记之光。
又榜厅东一阁曰「具瞻」,以祝其由政途而径上,来者遂指阁为雷创,殆借以为重。
区区则谓此郡元寮宏博之标足为幕职重;
非徒宏博也,参预也,而西山之学与节则可以言显矣,此吾徒所师而慕者也。
余国秀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五八七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六二
始尝推测人之身所以与天地阴阳交际处,而不得其说。
既读《太极图说》,其中有云:「人物之始,以气化而生者也。
气聚成形,则形交气感,遂以形化」。
窃谓交际处于此可见。
然形化既定,虽不复气化,而大化之流行接续如川流之不息,凡饮食呼吸,皆是流通处。
此身虽由父母生,而莫非天地阴阳之化,此其所以有天地、具情性而可以参天地、赞化育也欤。
其大概来历固是如此,然须理会得其性情之德体用分别各是何面目始得。
须逐一体认玩味,令日用间发见处的当分明也。
又尝因推测人之身而并及于物,以至动植之殊,各极其本原而察之。
窃谓阴阳五行之气化生万物,其清浊偏正之不同,亦从初有定。
而其后大化流行,亦不能变易。
如人之必为万物之灵,麟凤龟龙之灵知,猩猩鹦武之能言之类,皆是从初如此,后来亦如此。
以身而言,则所以为耳目鼻口、四肢百体者皆有当然之理。
以至为众人,为百物皆然,不可不一一辨别得,非是只要如此推说也。
窃尝因求放心而谓视听思虑由己时是心存,不由己时是心放,李敬子以为合理时是心存,且谓某有认气为心之病。
孟子说存其心,养其性,只是要人常常操守此心,不令放逸,则自能去讲学以明义理,而动静之间皆有以顺其性之当然也。
窃谓人性本具众理,本明万善,由气质物欲之杂,所以昏蔽。
上智之资无此杂,故一明尽明,无有查滓。
中人以降必有此杂,但多少厚薄之不同耳。
故必逐一求明,明得一分,则去得一分之杂,直待所见尽明,所杂尽去,本性方复。
学者体此以致复性之功,不知如何?
此说是。
但须是实识得其里面义理之体用,乃为有以明之,不可只如此鹘突说过也。
舜闻一善言,见一善行,若决江河,恐只是无气禀物欲之累,故吾心之理与闻见吻然相契,其决如此。
颜子不违如愚,亦是如此。
子路有闻(云云,)则其立志虽勇,然用力亦似觉难,恐亦未免为气禀物欲所累也。
同上。
气禀物欲均为害性,然物欲之害易见,气禀之害难知。
然气禀有二,若昏而不明,则随所学可以渐进于明;
若偏而不中,则强者只见得圣贤刚处,弱者又只见圣贤宽和处。
不知如何?
所学渐明,则所偏亦当渐觉矣。
体察情之动处。
为学功夫固当有先后,然亦不是截然今日为此,明日为彼也。
且如所谓先明性之本体而敬以守之,固是如此。
然从初若都不敬,亦何由得有见耶?
先生序此四者为格物之先,窃谓学者欲从事于学,必先明乎此,而后进学之功有实地之可据。
苟为不然,则终觉散漫无统,而所学终无所归宿矣。
《或问》中此段只是说从自己身心上推去,到事物上都有许多道理,但要逐节逐件识得,不是只要如此包说也。
吕舍人青溪类稿1194年4月16日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三○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八三、《晦庵题跋》卷二、《宋元学案补遗》卷二三 创作地点: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
绍兴紫微吕公德之重,一言一动皆有法戒,固非后学可得而赞也。
其论汪、谢诸贤高志清节,皆足以传信后世,孰敢改评?
饶节者,一旦毁削肤发,殄绝天伦,而诸公环视,无一人能止而救之者,或乃从臾嗟叹,以是为不可及,亦独何哉?
因观此卷,窃有感焉,辄太息而志其后。
绍熙甲寅夏四月既望朱熹仲晦父书。
蕲州教授厅记1173年7月21日 南宋 · 朱熹
 出处:全宋文卷五六五二、《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》卷七七、《古今事文类聚》外集卷一三、《翰苑新书》前集卷五五、《古今合璧事类备要》后集卷七六、弘治《黄州府志》卷一○、《秘笈新书》卷九、嘉靖《蕲州志》卷九、《山堂肆考》卷七八、《古今图书集成》职方典卷一一八二、雍正《湖广通志》卷一○六、《湖北金石志》卷一一、光绪《黄州府志》卷三九、光绪《蕲州志》卷二五 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乾道八年秋,予友建安李君宗思蕲州学官
始至,入学释菜,召诸生坐堂上而告之曰:「朝廷立学建官,所以教养人才而待其用,德意甚美。
宗思不佞,得备选焉,深惟浅陋,惧不能称。
今将有以告二三子者,而相与朝夕乎古人为己之学,庶以无负朝廷教养之意。
二三子其亦有意于斯乎」?
诸生起而对曰:「诸生不敏,惟先生有以教之,则幸甚」。
于是李君退即其居,则距学且十里所。
李君顾而叹曰:「学官宜朝夕于学,与诸生相切磋者。
其相距之远,可若是耶」?
翌日,相学之东偏有废壤焉,请于州,愿得为屋以居,而日往来于学,以供厥事。
于是通守北海王侯某实领州符,嘉李君之意而悉其力以相之。
役不踰时,遂以备告。
然后李君得以日至于学,进诸生而教诲之。
盖使之潜思乎《论语》、孟氏之书以求理义之要,又考诸编年、资治之史以议夫事变之得失焉,日力有程,不躐不惰,探策而问,劝督以时,凡以使之知所以明善修身之方、齐家及国之本,而于词艺之习则后焉而不之急也。
既又礼其士之贤有德者李君之翰而与之居,凡学之教治,悉使听焉。
由是蕲之为士者始知所以为士之事而用其力。
李君亦喜其教之行而将有成也,砻石于堂,考前为是官者,得自某人以下若干人之名氏岁月刻之,而以书属予,使因记其所以然者。
予惟李君之教可能也,而其所以教者则非世儒之所及。
王侯之垂意于学可及也,而其不以李君之说为迂阔于事者,则非俗吏之所能。
是皆宜书,以诏于后。
盖非独使继李君而居此者有所考法,抑亦承流千里师帅其民者之所宜知也。
于是悉书其本末如此,俾刻寘题名之首云。
九年秋七月壬子新安朱熹记。
老子解略 南宋 · 员兴宗
 出处:全宋文卷四八四六、《九华集》卷二三
无名天地之始,有名万物之母。
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者,无状之状也。
人欲状之则过矣,故无名者天地之始也。
自然者至矣极矣,盖未始有夫物也。
俄而有物矣,有物则可命也。
虽然,有物则可命之,以有未可命,以众有也。
故有名则为万物之母也。
尚贤,使民不争。
贤者国之器也,如不用贤,大则削,小则弱,不用斯可乎?
曰:乌可哉?
圣人能以贤治天下,不能贵天下以贤。
能以贤治天下,是以用贤;
不能贵天下以贤,是以不尚贤也。
盖尚者争之端,伪之首也。
不贵难得之货,使民不为盗。
金玉满堂,莫之能守,故不贵难得之货。
我好静而民自朴,故民不为盗。
吾不知谁之子,象帝之先。
一三未肇,则犹有一而未形者,吾不知谁之子也。
物生有象,吾因而象之;
帝出乎震,吾因而帝之。
而其始也荡荡默默,吾无能名焉,字之曰道,强名曰大而已矣。
多言数穷。
言之赘,则言之不时也矣。
时然后言,人不厌其言,是以不穷也。
天长地久
天地虽大而未离于形数,则其长久盖有量矣。
老子之言长久极于天地,盖以所见者言之耳。
若夫长久之至,则所谓天地始者是矣。
天地之所以能长且久者,以其不自生,故能长生。
或曰:天地不自生,孰生天地耶?
意者其诞也欤?
曰:此予老子之妙也,盖自托云尔。
人之生也,以生生之厚也,故卒累于生;
彼无生之累,则不自生矣。
此不亡之道也,盖有托云耳。
吾所以有大患者,为吾有身;
及吾无身,吾有何患?
圣人之寓我也,寓我于物。
寓于物则无境,无境则无心。
至于无心矣,不知物为我乎,我为物也,此之谓无我。
夫无我,则忘身之至也。
忘身,无欲无门无毒,何患之蓄?
颜回曰:之未始得使,实自也;
得使之也,未始有也。
之得使而实自,则犹有身也。
今未始有遗其身矣,故人不堪其忧,则也不改其乐,此之谓无患。
视之不见名曰夷,听之不闻名曰希,搏之不得名曰微。
见吾之所见,则众人之所见也。
离娄之见,则必视于众人所不见者也。
而其见可盖乎?
此之谓夷。
闻吾之所闻,则众人之所闻也。
师旷子之闻,则必听众人之所不闻者也。
其闻可一乎?
此之谓希。
众人竞力于搏,乌获无攫焉,乌获以搏之而实无得也,此真搏者也,此之谓微。
故道无可闻也,无可见也,无可执捉也,故视之不见,听之不闻,搏之不得。
古之善为士者,微妙玄通,深不可识。
所谓士,则事道者也。
微者,道之心也。
妙者,微之极也。
玄者,妙之门也。
通者,玄之用也。
其来无旁,其去无迹,退藏于密,盖知矣,故不可识。
容乃公。
无所不容,则融彼我。
彼我内融,安得而私乎?
荒兮,其未央哉!
方其隅而央其中也。
吾道至大,故无门无旁,则四达之皇皇,何必央也!
众人熙熙,如享太牢,如登春台
众人盖味太牢矣,非味于无味也。
游于春台矣,非游于至游也。
是故其卒无味,其终不游,以其知至味至游也。
真人之实其腹者,淡乎其无味。
真人之游无方者,视之不可见者也。
曲则全。
木之拳然,其末枵然,不为匠之所材,不为野人之所薪,则终其天年而已矣,曲则全之效也。
庄子曰「直木先伐」。
枉则直。
嫂溺而援,斯枉乎?
曰直也,所谓枉而直也。
其父攘羊而子證之,斯直乎?
曰枉也,所谓直而枉也。
洼则盈。
惟其洼也,注焉则满。
敝则新。
《剥》而《复》次之,《蛊》而《临》次之,《坎》而《离》次之,《蹇》而《解》继之,《既济》而《未济》终之。
飘风不终朝,骤雨不终日。
岂惟是哉?
日盈则昃,月满则亏,陵迁而谷,土竭而水。
是以圣人常善救人,故无弃人。
或曰:常善救人,故无弃人,君子故可救矣,小人如之何而可也?
曰:非谓是也。
以圣望人,众人也;
以人望人,圣人也。
小以成小,大以成大,譬诸草木区以别矣。
故救君子,君子学道而爱人;
救小人,小人学道而易使也。
此之谓无弃人。
知其雄,守其雌,为天下溪
经曰:天下之交,天下之牝。
其交也归,斯受之而已矣,故谓之溪。
将欲取天下而为之者,吾见其不得已。
汤武之事是已。
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
古之取天下者,常以无事
及其有事,则不足以取天下。
道佐人主者,不以兵强天下。
兵者凶器也,战者逆德也,好杀者不祥之事也。
持凶器,行逆德,试其不祥之事,有道者不处也。
孔子曰:「军旅之事未之学也」。
孟子曰:「焉用战」?
其事好还
出乎尔者,反乎尔者也。
夫乐杀人者,不可得志于天下矣。
孟子曰:「不嗜杀人者能一之」。
不失其所者久。
颜氏之子,其殆庶几乎!
不迁怒,不贰过,终日不违,不失其所矣。
若夫三月不违仁,何其久也!
死而不亡者寿。
物壮则老,老于不道者也。
吾师乎,吾师乎,长于万古而不为寿,岂其死矣乎?
曰:虽死矣,有以不亡也。
大道汎兮,其可左右。
用之无不可,故可左右。
道之出口,淡乎其无味。
过客之止以其饵也,道淡乎其无味,过客何利焉?
故味乎无味者,真人之独也。
柔弱胜刚强。
惟天下之柔,足以驰骋天下之至刚。
常枞将老,谓其徒曰:「吾舌在乎」?
曰:「在」。
「齿在乎」?
曰:「亡矣」。
曰:「齿以刚故亡,舌以柔故存」。
柔弱胜刚强之效也。
鱼不可脱于渊,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。
传曰:擅国之谓王,能利害之谓王,式而执之,王名亏矣。
故王者以其器而示人,则人并与其器而盗之。
器盗则名移,无国而不可亡也。
故居齐者,闻齐之有田氏,不闻其有王也。
居秦者,闻秦之有穰侯,不闻其有王也。
此以利器示人之罪也。
《易》曰:「丧其资斧」。
此之谓也。
昔之得一者,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宁,神得一以灵,谷得一以盈,万物得一以生,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,其致之一也。
天无以清将恐裂,地无以宁将恐发,神无以灵将恐歇,谷无以盈将恐竭,万物无以生将恐灭,侯王无以为贞而贵高,将恐蹶。
一之义难知也,一之时义大矣哉!
圣人之至于斯也,吾不得而知也,今以意穷之,则一之义,其犹水乎?
水实无分于东西,而水未尝不分于东西也。
一虽非欲以致用,而致用未尝非一也。
水之导也,浩浩汤汤,激而四出,由是而为江为河为海,放而为沟为渎也,而水之不异焉,则一之效也。
君子之欲致夫一也,修身焉所以穷理也,穷理焉所以尽性也。
尽性者诚之至,诚之至则一之至矣,致一则万物未始不得而一也。
传曰:其一也,一其不一也。
一,圣人于此必有以贯之矣,是则穷致一之用者也。
致一之用,则天下无一之不知;
不能致一,则天下无一之或知。
得之冥冥,用之昭昭,以此知幽明之故,知死生之说,知鬼神之情状,潜天而天,潜地而地。
呜呼,斯岂外铄之所为哉?
君子知夫一之大也,不容言也。
阴阳未分谓之一,道之始生谓之一,是皆不可以一名也。
圣人姑寄之一,于此尽乎万化之用也。
故天得之而清,地得之而宁,神得之而灵,谷得之而盈,万物得之而生,侯王得之为天下贞,以其致一也。
不如是,则或裂、或发、或歇、或灭、或蹶。
子思子曰:「自诚明谓之性。
自明诚谓之教」。
诚明之始非异器,子思中有以一之,非外铄者也。
仲尼曰:「吾一以贯之」。
夫子有以贯之者,皆难言者也。
经曰:「抱一为天下式」。
彼一之所谓抱者,不随世而迁者也。
呜呼,原孔、老自得之始,岂亦流同而源异者乎?
然诸儒缘其波流,则指孔、老之为异。
孔、老之本异乎?
不异。
然老氏专以形言者也,孔氏专以器言者也。
孔氏自器而达形,卒入乎形;
老氏自形而达器,欲不囿于器,此孔、老终始致一之辨也。
传曰:「通于一,万物毕」。
彼诸儒于此何知焉?
反者道之动。
诚乎道则虚,虚则明,明则神,神者妙万物而为用也。
反身而诚,诚乎吾道也,所谓动之至者也。
庄子曰:「精之又精,反以相天」。
此之谓也。
弱者道之用。
刚强者死之徒也,死之徒岂预闻大道哉?
故不弱不足以用道
天下万物生于有,有生于无。
通乎物之所造道,有无者也。
始也无有也。
俄而有气,有气也而又有形,形变而有生也,生变而有物也,是四时之相禅也。
吾能反道之动,弱而用道矣,则忘物也。
忘物则无生也,无生则无形与气也。
故天下之物生于有,有生于无。
明道若昧。
至道之精,窈窈冥冥
至道之极,昏昏默默
此无状之状也,故若昧。
进道若退。
众人以进为退,孟子谓其进锐,其退速是也。
颜渊以退为进,孔子谓「终日不违如愚」是也。
夷道若类。
庄子谓以不平平其平也,平,故若类。
德若谷。
得一以盈,圣人得一即至德之德也。
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。
谷梁子曰:「独阴不生,独阳不生,三合然后生」。
所谓三合,曰阴、曰阳、曰冲气也。
一三五七则抱阳,二四六八则负阴。
不五则四不具矣,不十则九不立矣。
天地之数五十有五,盖五用事,脾得五以和众腑,音得五以和众乐,味得五以和众物,冲气系焉,是以和也。
故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。
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。
夫惟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得与亡孰病?
众人曰:「是为得也,是为亡也」。
真人曰:「亡亦得也,得亦亡也」。
是无损益于得也,得与亡孰病?
多藏必厚亡。
孟子曰:「宝珠玉者,殃必及身」。
为学日益,为道日损。
损之又损,以至于无为,无为而无不为矣。
学可学也,不可致;
道可致也,不可学。
夫不可致,则人亦不知谁何矣,莫若自反而缩也。
自反而缩,故日损。
损之又损,则缩之至也。
如是以至于无为,盖至于无为,致其所自致也,然后无思也,无为也。
感而遂通天下之故,则所谓无为而无不为者欤!
故取天下者常以无事,及其有事,不足以取天下。
寒暑,冬夏之积者也。
人之论夏者则曰曷为暑之之暴也,论冬者则曰曷为寒之之冽也。
不思夫之寒也、之暑也,迭为无用而之有用,乃其所以为大冬大夏也。
故居寒暑于有用,不足以为冬夏;
取天下于有事,不足以取天下。
善者吾善之,不善者吾亦善之。
人之役物,物谓之然也,故然于然。
庄子曰:「恶乎不然,不然于不然」。
此必有以夺诸外矣,故有以不然也。
虽然,物固有所然,固有所可,物不胶我,则我有以齐物也。
我有以齐物,则无物不然,无物不可,故曰善者吾善之,不善者吾亦善之。
道生之,德畜之,物形之,势成之。
道者,万物之母也。
德者,道之光也。
物者,德之器也。
势者,物之理也。
其母可以生,其光可以养,其器可以形,其理可以成。
天下有始,以为天下母。
庄子曰:「有始也,有未始有者也」。
未始者无名也,天下有始矣,斯有名也。
经曰「有名万物之母」也。
故天下始以为天下母。
既得其母,以知其子。
百姓皆注其耳目,圣人皆孩。
既知其子,复守其母。
母失其子,子失其母则世道丧矣。
世道丧如之何其反也,故我独异于人哉!
吾贵求食于母。
没身不殆。
知子母斯足矣,没身不殆何谓也,以其无死地也。
塞其兑,闭其门,终身不勤。
开其兑,济其事,终身不救。
兑,悦也,自外入也,故真人塞之。
庄子谓开天之天,不开人之天,则欲塞其兑,闭其门也。
谓开人之天,不开天之天,则开其兑,济其事也。
开天者德生,故终身不勤。
开人者贼生,故终身不救。
见小曰明。
为象箸,箕子惧。
楚不设醴,穆生乃去。
赵杀鸣犊,仲尼不遇,故曰见小曰明。
守柔曰强。
汤囚夏台,夏桀蹶。
文囚羑里,商氏灭。
句践洗马于吴,十世有越。
故曰守柔曰强。
子孙以祭祀不辍。
刘子政曰:「君子留精神,则吉祥及子孙矣」。
修之身,其德乃真。
修之家,其德乃馀。
修之乡,其德乃长。
修之国,其德乃丰。
修之天下,其德乃普。
《记》曰:「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,先治其国。
欲治其国者,先齐其家。
欲齐其家者,先修其身。
欲修其身者,先正其心」。
善建善抱,则正心者也。
故修之身,其德乃真。
齐其家,其德乃馀。
修其乡,以治其国,其德乃丰。
卒明明德于天下,其德乃普。
含德之厚,比于赤子。
神内静则天和固,天和固则葆缘虚,是纯气之守也。
故曰含德之厚,比于赤子。
经曰:「能如婴儿乎」?
庄子曰:「能儿子乎」?
此之谓也。
毒虫不螫,猛兽不据,攫鸟不搏。
葆缘虚则动静神矣,动静有神,变化有常,万物御矣。
呜呼,是非神之所为乎?
故兕无所用其角,则所谓毒虫不螫也;
虎无所措其爪,所谓猛兽不据者也。
人兽不乱群,所谓攫鸟不搏者也。
治大国若烹小鲜。
鱼欲安于釜,治欲安于国。
鱼数挠于釜则无全鱼,治数挠于下则无治国。
此言虽小,可以喻大。
以道莅天下者,其鬼不神。
道莅天下,则民皆知天乐也。
庄子曰:「民知天乐者,故无人」。
非无人,无鬼责也,是以其鬼不神。
非其鬼不神,其神不伤人。
传曰:民,神之主也;
神,依人而行者也。
人安职则彼依而行矣,伤其主者未之有也。
非其神不伤人,圣人亦不伤人。
夫两不相伤,故德交归焉。
《解老》曰:「民犯法之谓民伤上,上刑民之谓上伤民」。
民不犯法,上不任刑,谓之上不伤己,犹鬼之不厉乎民,民之不暴乎鬼也。
两者皆无心矣,此盛德之事也。
故两不相伤,则德交归焉。
大国者下流。
水无不下,此江海所以为百谷王也。
人之不善,何弃之有?
善者吾善之,不善者吾亦善之,老氏之所以救物也,矫世而言之也。
故曰常善救人,故无弃人。
图难于其易,为大于其细。
昭昭生于冥冥,有伦生于无形。
昭昭也,有伦也,吾不及辩矣,由辩之不早辩也。
天下之难事必兆于易,天下之大事必兆于细。
是以圣人欲上人,以其言下之;
欲先人,以其身后之。
是以圣人处上而人不重,处前而人不害,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。
以其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人亦持其说,我亦持吾说,非说之不敢,说不胜敌也,故吾宁去吾说以全其说。
夫去吾说而全其说者,此吾有以来天下之说也。
天下乐推且不厌矣,虽吾行亦犹是也。
管子曰:「以贤临人,未有得人者也;
以贤下人,未有不得人者也」。
此之谓也。
天下皆谓我道大似不肖,夫惟大,故似不肖。
经曰:「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」。
此其似不肖。
圣人于此何得焉,得其似不肖也。
故辩之不必惠,博之不必智,用之则不既。
彼何人哉,彼何人哉!
则传所谓媒媒晦晦,无心而难与谋者也。
若肖久矣,其细也夫。
道无形,故无肖,肖则囿于形矣。
非所以囿形也,不亦小哉!
我有三宝,保而持之:一曰慈,二曰俭,三曰不敢为天下先。
此德经之别,老氏之所躬行也。
慈之实,仁德是已;
俭之实,晦德是已;
不敢为天下先之实,谦德是已。
夫慈故能勇。
有不忍人之政者,文王之慈也。
王赫斯怒,则卒对于天下,故曰仁者必有勇。
不敢为天下先,故能成器长。
天下大器,不可为也,为者败之。
我无为,而不役役于是器,故能为长器,所谓后其身而身先也。
善胜敌者不争。
《易》之《师》曰:「地中有水,师」。
师以众正者也,盖水利万物而不争,胜敌之利,善之善者也。
善用人者为之下。
孟子曰:「以位则子君也,我臣也」,「以德则子事我者也」。
何敢与之齿也?
汤臣伊尹、文王臣望、武臣周公、桓臣管仲,善虽为之下,而受命焉,盖不屑也。
其在后世,莫非君也,而不能用臣;
莫非臣也,而不为君用
此无他,君好臣其所受命,而不好臣其所以受命也。
是谓不争之德。
传曰:争者事之末也,故天道不争而善胜,圣道无为而不争。
今谓之德者,出道则入德故也。
是谓用人之力。
我无为而用天下,天下孰为我用哉?
由用人之力也。
是谓配天古之极。
尧问许由:「齧缺可配天乎」?
曰:「彼方尊知而火驰,彼方且为绪,彼方且与物化,夫何足以配天乎」?
然则不竞不争而善用人,以是配天则至矣。
用兵有言,吾不敢为主而为客。
不敢为主而为客,毋乃太懦乎?
曰:是何言也!
君子惟能下人也,是以见下于人,此其在《易》之《师》乎!
《师》之六三:「或舆尸,凶」。
以阴乘阳,刚之罪也。
进无所成,罪不当也,为主不为客之过也。
《师》之六五:「田有禽,利执言,无咎」。
以柔位刚,不敢唱也。
往即获禽,有攸利也,为客不为主之义也。
然则用兵为主之害如此哉,故曰吾不敢。
攘无臂。
必有忍,其乃有济。
扔无敌。
夫惟不争,天下莫与争能,天下莫与争功。
执无兵。
无兵则无伐也,奚其战?
曰太上战无为,帝战德,王战义,何执兵之有?
祸莫大于轻敌,轻敌者几丧吾宝。
兵者不祥之器也。
观则玩,玩则骄,骄则无振,故祸莫大于轻敌。
无振则败,败则弱,弱则乱亡仍之,故轻敌者几丧吾宝。
抗兵相加,则哀者胜矣。
仁者有不忍人之心,非嗜杀也,以杀止杀也。
抗兵相加,语人曰「我善为阵,我善为战」,大罪也,则哀者胜。
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,而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
大道甚夷,夷之为言,易之之辞也。
道者甚夷之物,而至简之器也。
夷则易知,简则易行,故曰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。
凡夫妇之愚,可与知焉;
夫妇之不肖,可与行焉。
其始卓然,其卒溘然,非夫妇之过也,民之迷其日已久,故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
夫惟无知,是以不我知也。
圣人观于神而不累也,出于众而不谋也,故心听于气,气听于神,神听于道。
其出也,其入也,不得而知也,此其为真知也。
彼不知之,是以不吾知也。
虽然,彼不吾知,吾何病焉?
庄子曰「谓我为马,吾亦与之为马;
谓我为牛,吾亦与之为牛」也。
彼其知我耶,其不知耶?
是以圣人被褐怀玉
文豹之鞟,其文炳也;
肤士之言,其文蔚也。
文蔚,故世无全士;
其鞟炳,故野无完豹。
吾有悲乎尔也,二者何为而免乎?
曰岌岌乎殆哉,其文为之灾也!
故圣人龙见而尸居,扫影而去迹,其不欲见贤耶?
是谓被褐怀玉
知不知尚矣。
不知为不知,是知也。
勇于敢则杀,勇于不敢则活。
暴虎冯河,勇于敢者也,死而无悔,则足以杀其躯而已矣。
不立乎岩墙之下,勇于不敢者也,恐伤其正命,则足以活其身而已矣。
民常不畏死,奈何以死惧之?
老氏之叹,盖叹时也。
上失其道则尚权谋,尚权谋则督责必,督责必则民无聊而轻犯法。
故诛死者相枕也,何自而畏死?
去权谋则无督责,无督责则贵清净,贵清净则民自定而无刑可犯矣,而况死乎!
若使民常畏死,而为奇者,吾得执而杀之,孰敢?
民畏死矣,而有为奇者,此欲振奇于民,且乱民也。
然则奇之乱民,亦莠之乱苗者欤!
故去莠则苗蕃,去奇则民靖,吾执而杀之。
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也,是以饥。
孟子曰:有布缕之征,有粟米之征,有力役之征。
君子去其一而用其二,则民有殍。
使民重死而不远徙。
反是则暴君污吏之罪也。
或老弱转乎沟壑,则民轻死。
壮者散而之四方,则民轻徙。
虽有舟舆,无所乘之。
山无蹊隧,泽无舟梁,至德之世。
邻国相望,鸡犬之音相闻。
庄子曰:万物群生,连属其乡,故邻国相望,禽兽成群,故鸡犬之音相闻。
信言不美,美言不信。
道无问,问无应,善者不辩也。
无问,问之是无穷也;
无应,应之是无内也,故辩者不善也。
赠写真方处士 南宋 · 程洵
 押词韵第十一部
世久无绝艺,斯人妙丹青。
时将好东绢,貌彼神与形。
悠然意象会,转转毛骨生。
或濯若春柳,或清如壶冰。
或耸千丈壑,或森武库兵。
妍媸有真鉴,抑扬无遁情。
楚相欲谈笑,中郎存典刑。
斯人胸次奇,不以艺自名。
逍遥万物閒,非俗仍非僧。
游戏于笔端,遂尔造其精。
殊非学可致,要是天与能。
待诏集金马,功臣图景灵。
渠当自致此,胡为老沈冥。
回林省元启甲寅生日)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四六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二一
《诗》读至《蓼莪》,慨亲劬之莫报;
歌声振林木,惊俚耳之未闻。
异哉老生,有此奇获。
某人令之重客,士之誉髦。
孤山,祢月鱼,早负清高之志;
稼轩,友笠泽,居多豪放之言。
虽无半面之因缘,亦有残膏之沾丐。
掇昆崙之瑶树,莫驻衰颜;
吹缑岭之玉笙,空传馀响。
王隐 元 · 刘诜
五言律诗 押真韵 出处:桂隐诗集卷三
学可高儒传,心宜表逸民。
百年偕计梦,五世未衰身。
礼乐乖时好,阶庭可席珍。
一门从似昔,四境欲无人。
竹溪诗序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六六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九四
唐文人皆能诗,尤高,韩尚非本色。
迨本朝则文人多,诗人少。
三百年间,虽人各有集,集各有诗,诗各自为体,或尚理致,或负材力,或逞辨博,少者千篇,多至万首,要皆经义策论之有韵者尔,非诗也。
自二三钜儒及十数大作家,俱未免此病。
乾、淳间,艾轩先生始好深湛之思,加煅炼之功,有经岁累月缮一章未就者。
尽平生之作不数卷,然以约敌繁、密胜疏、精掩粗,同时惟吕太史赏重,不知者以为迟晦。
先生一传为网山林氏名亦之字学可
再传为乐轩陈氏名藻字元洁
三传为竹溪,诗比其师,槁乾中含华滋,萧散中藏严密,窘狭中见纡馀。
当其撚须搔首也,搜索如象罔之求珠,斲削如巨灵之施凿,经纬如鲛人之织绡。
及乎得手应心也,简者如虫鱼小篆之古,协者如韶钧广乐之奏,偶者如雄雌二剑之合。
天下后世诵之,曰诗也,非经义策论之有韵者也。
初,艾轩没,门人散,或更名它师,独网山、乐轩笃守旧闻,穷死不悔。
竹溪方有盛名,而一饮啄不忘乐轩庙祀之,墓祭之,其师友之际如此,诗直其土苴耳。
余少亦苦吟,后避谤,且畏祸,遂废不为,然意根除刬,久而未尽。
晚见竹溪之诗,叹曰:吾诗可结局矣。
竹溪林氏名希逸字渊翁,与网山、乐轩俱福清人,余与艾轩莆田人
网山集序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六七
学必有师,师必有传人。
扬雄之徒,以侯芭为传人;
授业河汾之门者众矣,以董常为传人。
侯、董皆穷乡匹士,功业不著于世,而师道之传在焉。
隆、乾间,南方学者皆师艾轩先生,席下生数百人,去而贵显者相望。
然自先生在时,言高弟必曰网山
后先生卒六十载,学者论次先生嫡传,亦必曰网山
夫未遇一布衣,死则死矣,而能亢其名,与当世大儒并行,非孟子所谓豪杰之士乎?
余尝评艾轩文高处逼《檀弓》、《谷梁》,平处犹与韩并驱。
他人极力摹拟,不见其峻洁而古奥者,惟见其寂寥而稀短者,纵使逼真,或可乱真,然虎贲之似蔡邕也,优孟之似叔孙也,有若之似夫子也,形也。
至于网山论著,句句字字足以明周公之志,得少林之髓矣。
其诗律高妙者绝类唐人,疑老师当避其锋,它文称是。
然甫五十死。
子名简子,字绮伯,客死,其后遂绝。
余童子时师事绮伯,又与网山之嫡孙竹溪林侯肃翁交友。
肃翁既序其遗文矣,某复识其后。
网山林氏名亦之字学可福清人一号月鱼先生(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九五。又见《网山集》卷末,《爱日精庐藏书志》卷三一,《皕宋楼藏书志》卷八五。)
句首原有一「高」字,据四库本删。
乐轩集序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六七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九五
初,网山既得师传,嗣讲席,户外之屦几半艾轩
于是网山之徒又推乐轩为高弟。
一日侍网山谒老艾,艾受其拜,接之如孙。
网山仅得中寿,使其高年,必不终穷也。
乐轩七十五乃死,年出于其师,而穷尤甚于其师。
城中无片瓦,侨居福清县之横塘,闭门授徒,仅足自给。
至浮游江湖,崎岖岭海,积襁得百千,归买田数亩,辄为人夺去,士之穷无过于此矣。
今读其文,阐学明理,浩乎自得,不汲汲于希世求合。
萤窗雪案,犹宗庙百官也;
菜羹脱粟,犹堂食万钱也。
入则课妻子耕织,勤生务本,有拾穗之歌焉;
出则与生弦诵,登山临水,有舞雩之咏焉。
自昔遗佚阨穷之士,功名顿挫,时命龃龉,往往有感时触事之作以泄其无憀不平之鸣,若虞卿之愁、韩非之愤、墨翟之悲、梁鸿之噫、唐衢之哭是已。
乐轩生平可愁、可愤、可悲、可噫、可哭之时多矣,而以乐自扁。
乐之为义,在孔门惟许颜子,先儒教人必令求颜子之所乐。
呜呼,此固乐轩之所闻于二师欤!
乐轩没二十馀年,余从竹溪林侯肃翁传抄遗藁,姑叙其平生大致如此。
肃翁乐轩高弟也,他日居魏文贞之地,秉陈叔达之笔,当为河汾先生立传,无使天下后世有遗恨云。
乐轩陈氏名藻字元洁
跋先君与贵溪耿氏书后1244年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七五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○一、《后村题跋》卷三 创作地点:江西省鹰潭市贵溪市贵溪
余从父麟台公宰贵溪,仁民而好士,士之秀异者莫不登宓贱之堂,至言游之室焉,耿君讳寿之其一也。
先君与从父尤相友爱,从父所敬,先君亦敬之终身。
从父后入馆,言者指其伪学及赵忠定公党人,急挤去,年不登五十;
先君仕差显,亦不登六十。
自二父下世,吾家无耿氏书问四十年矣。
晚使江东,耿之孙廷龙携先君书一轴示余,内一帖云「夤缘群从,定交文字」,又一帖云「家弟不救,恨不得相属一恸」,皆为从父发也。
嗟夫!
前辈益远,惟善可以焘后,惟学可亢宗,余于二父无能为役矣。
耿氏奕世忠义,繇河南侨江表,百馀年间,显官中微而秀士迭起。
廷龙尝贡于乡,方勇于善而力于学,兴之者其君乎!
德舆,皋之子也;
群、彧,寔、淑之孙也。
跋三处士赠答 其一 网山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八八
古之学者必尊师,子夏以不称师受曾子之责,许行以背师为孟氏所贬。
竹溪中书君之学受于乐轩乐轩受于网山,二师皆老死布衣。
竹溪在三之念愈笃,其再入为词臣也,年劳当迁元士,乞以此一阶回授师友。
师,网山、乐轩也;
友,寒斋也。
诏下其事,议者以为旌异遗逸,朝家盛举也,宜报可,回貤之请宜勿听。
竹溪顿首言:「弊例易启,真情难察,他日源源而来者,将以某为口实矣」。
大臣以闻,上忻然,如竹溪初奏,赠二师初品官。
堂帖采网山赞书语,号曰「文介先生」。
初,网山艾轩嫡传,闻晦庵绪言,其诗文古雅,节行高洁,帅赵忠定公举遗逸,不就,谓之文介,实副其名矣。
昔荆公患士风不美,坡公有「今之君子争半年磨勘」之戏,竹溪此举,彼争磨勘者闻之可以愧矣。
跋三处士赠答 其三 寒斋 南宋 · 刘克庄
 出处:全宋文卷七五八八、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一○、《后村题跋》卷一二
先生褒论既下,或问余曰:「竹溪乐轩如父,事网山如王父,师弟子情义得矣,寒斋才长竹溪四岁,于网山、乐轩若为班乎」?
余曰:韩子不云乎:「其闻道先乎吾,吾从而师之」。
陈了翁早贵,杨龟山年六十犹为比较务,然了翁龟山必曰中立先生
竹溪之于寒斋亦然。
上以寒斋尝力辞改秩给札,特赐升朝,或又问曰:「寒斋何以谓之『文隐』也」?
余曰:六记百诗,至文也;
隐山林而隐市廛,大隐也。
蒙斋袁尚书见其书惊喜,慈湖、絜斋心传之妙旨;
杜、游两丞相闻其风,启拟待以泉章、漫塘起隐之故事。
盖曰隐者,乃公朝之纪实;
曰文者,寒斋之求显。